不要死在寒冷的夜晚

不浪费时间在用不上我头脑的地方

Saudade所包含的葡萄牙民族情结


一.Saudade的概念


Saudade(单数形式)或者saudades(复数形式),在加利西亚(和葡萄牙最相似的西班牙地区)语中,发音为/sawˈdade/,在欧陆葡萄牙语中发音为/sawˈdadɨ/,[sawˈdadʒi]或者在巴西葡萄牙语中读作[sawˈdadi],它是加利西亚语和葡萄牙语共有的一个,最难被翻译出来的单词,描述一个人的怀旧、乡愁情绪并且表达对已经失去并喜爱的的某事或某人的渴望的词语。它经常带有一种宿命论者的口吻和被压抑了的感情,事实则可能是渴望的事物可能永远不会真正归来


在1912年的一本书In Portugal中的A. F. G部分,贝尔写道:

“著名的词语saudade在葡萄牙语中是对于不存在或曾经存在的事物的一种模糊的和持续不断的愿望,对过去或未来都不一定存在的事物,但并不是对于现状的不满或强烈的痛苦悲伤,而更像是在懒散做白日梦。”


二.定义拓展


Saudade与nostalgia不同;nostalgia(这个词在葡萄牙语中也存在)这个词是痛苦与悲伤的混合体,快乐的回忆但不可能回到过去,只能单独存在于过去。Saudade像是nostalgia但又因有可能的归来富有希望,甚至即使归来希望渺茫或是在距离很远的未来、几乎对当现情况不会造成任何后果。一个人可以使用nostalgia来模拟一种对死去的爱人强烈的感觉,saudade则是一种对消失的爱人单纯的思念,即使这个人仅仅现在不在场。Nostalgia定位于过去并且有遵奉习俗的感觉,而saudade是个非常当现的,痛苦焦虑并扩展到未来的词。


有些人说"saudade" 的终极表现形式是某人对下落不明的人或物尤其是以下事物与情境的感受:

  • 古老的格言警句

  • 失去的爱人

  • 一个人被养育成人的遥远的地方

  • 某人对于曾经拥有但已厌倦了的事物的感觉或受到的刺激

  • 一个人的青年时光

虽然它涉及到忧郁的感情和美好的回忆的物/人/日子的流逝,它可以是一种悲伤袭来加上一种矛盾的喜悦,来自于听天由命并希望弥补或替代失去的东西的空缺来提供安慰感。


三.部分葡萄牙人对于Saudade的形容

  •  « Un bonheur hors du monde » 

    (路易斯·德·卡蒙斯:世界以外的幸福)

  • « La saudade c’est la poésie du fado… » ;

    (费尔南多·佩索阿:是法朵的诗歌)

  •  « Épine amère et douce ».

    (法朵女王阿玛利亚·罗德里格斯:钝痛与甘甜的刺)


——————————分割线———————————(以下内容含个人理解,会引用我的部分西葡文段,虽然没有太明显的cp倾向但是注意避雷)


其实见到这个词还蛮惊喜的,因为它和我对葡的某一部分的理解很相像(仅仅是一部分,因为角色是立体、有血肉的,并不能单单用几个词概括)。


乡愁与怀旧


其实我在上一篇葡萄与海的关系里就分析过了,所谓乡愁,既有曾经地理大发现时代,远航船上的船员对故土的乡愁;又有葡萄牙这片土地上,无数异族人的乡愁;有葡萄牙民族对于回不去的昔日海上帝国的乡愁;有对三桅船、对那英雄辈出的探索时代的乡愁;也有其作为伊比利亚半岛的一部分,半岛如石筏一般漂流在欧洲、非洲、拉丁美洲与亚洲之间,寻找归属感的乡愁。


怀旧,正如同葡萄牙瓷砖般,水蓝色的瓷砖,已经成为了葡萄牙人常见的生活背景,“在这大海的颜色中,映出的是一个海洋古国,曾经的波澜。海洋,见证过一个时代的辉煌,与海洋共鸣过的,是人类的勇气与梦想;留下与海洋的契约,是感悟,是还在续写的梦想。五百年来,一切探索与成就,对这片海蓝色的执迷,与敬畏中。葡萄牙人的目光,一直凝视着,他们挚爱、且毕生探求的海洋。”这种怀旧,已经融入了他们的生活,组成了他们独一无二的气质。

老贝伦糕饼店也是一个例子:


   列车即将到达终点。

他们仿佛已经听到了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在那里,游荡过腓尼基人的敞篷船,停泊过古罗马的战舰,熙熙攘攘过阿拉伯人的商船。在那里沉睡着着瓦斯科·达伽马的陵墓,伫立着阿尔布开克的雕像,而在它们的旁侧,坐落着一家古老的糕饼店,无数旅客蜂拥而至来品尝美味的甜蛋奶沙司果馅饼——烤成褐色,撒满肉桂,再配上一杯黑咖啡涌动着焦香,肉桂、砂糖、咖啡……全世界的口味最初到来的,便是这片葡萄牙远航船启程的海岸。

(2020年10.05葡诞《O Mar》)



对某人的渴望


提到这个就不得不提到葡萄牙国王塞巴斯蒂安,历史上葡萄牙一度存在着渴望塞巴斯蒂安回归的思潮,特别是在西葡联统、西班牙对葡萄牙进行“巴比伦式奴役”时,拿破仑入侵伊比利亚半岛时,国民渴望着终有一日塞巴斯蒂安将在浓雾中归来,带领葡萄牙人战胜磨难,重新找回昔日的荣耀。这种思潮渐渐地演化成了一种类似于弥赛亚的信仰。

有趣的是,“国王在一个大雾弥漫的清晨会回来的”,这句话成了今天葡萄牙人们的口头禅。说这句话时,没有人是一本正经的。它多用于来表现一种无法名状的思想状态:相信自己由衷判断的事情必定会发生,但同时希望它的发生不要花费我们的力量,而且又不会牵扯到我们的责任。



宿命感与宿命论


一直觉得佩德罗有一种宿命感。之前在《杀死卢西塔尼亚》里面也提到过:


卢西塔尼亚(葡萄牙在古罗马时代的称呼)总是对着自己看不见的东西,露出极为少见的神情。

他很想知道那是什么。

阿拉贡和卡斯蒂尔合并后,他也有了王国的冠冕。

穿越赫拉克勒斯之柱后,他也进入了蒸汽机驶不进的梦。

双头战斧沾满血污和罪恶后,他拥有了曾经憧憬过的宝石。

 

然而卢西塔尼亚依旧,用着叹息的目光,望着某件自己看不到的东西。

 

“告诉我吧,卢西塔尼亚,你在看什么?”他亲#吻着他的眼睛,低声祈求,另一只绿眼野兽手上的镣铐闪着美丽的冷光。

也依旧没有回应。


等到低垂的船帆做了裹尸布,等到船长只剩下骸骨,雪白如沙的骸骨。

或许安东尼奥才明白了。

卢西塔尼亚在看他的宿命,他们的宿命。

                                                                     


还有《生日那天佩德罗被开了一个恶劣玩笑》里也提到过:


    他感到些许惋惜, 除此之外却没有太大的波动,或许他目睹了太多太多死亡,潜意识里便觉得这是不过是某种宿命。就如同数百年前夜晚的沙滩,裹着大方头巾的妇女吟唱着古老歌谣,星星渔火为碎成一捧一捧珍珠的海浪染上一层褪色的金,她们在为远去数年的情人,丈夫,儿孙祈祷,却知晓他们不会再回来,而那些不再回来的人啊,死于船只倾覆,死于未能预测的风暴——变幻莫测的海洋的拥抱是那么温柔,其臂膀在阳光之下闪耀着瑰丽的光彩,于其中永眠也许并不是太糟糕的结局,死于异域部落的毒箭,死于热带地区的毒虫与疾病——似乎要作为在那儿攫取黄金白银的代价一般,或者,死于孤寂。同样的,他们早就知晓了自己的宿命,在此之前尽情歌唱着以应和着千里之外爱人的余音,晚风会将终日失落于海洋之上的歌声拂往半岛那一隅,举起酒杯为被霉菌腐蚀着的地图上延长的海岸线庆祝吧,纵情享受着无言的荣誉拥抱那将至命运。

 

人类的命运如此,国家或许亦然。

 

古/罗/马不知被血染红还是本就那般鲜红的披风还在回忆中的战火里猎猎,脑子里还留存着他垂眼教自己和胞弟拉丁语那罕见温柔的神情,因为太强大了而被那份强大反噬似乎是所有帝国的宿命,法/兰/克把剑驾到安东尼奥的脖颈处赋予他维护天主教山脚的光荣使命,那柄剑很快便碎裂成了三断。燃烧的冠冕被戴上了自己的头顶,转瞬便殆尽了,或许如此才推迟了自己的死亡。

真是残忍的公平。

                                                                 ”



这可能是葡给我的某种直觉上的印象,并没有任何科学的依据能够证明(你),但是Saudade这个词,确实像是宿命论者的口吻——渴望,等待,不会真正归来的逝去之物,或者是终将到来的命运。




悲伤袭来加上一种矛盾的喜悦


“葡萄牙曾是叱咤风云的海上帝国,可曾想过这样一个帝国还有着深沉柔情的侧脸,法朵就是这侧脸上的一颗美人痣。”(文献资料都在这里泥所以泥佩德罗不犯法(滚呐)


“法朵是一种以声乐为主体的音乐艺术,最初问世于葡萄牙海滨城市里斯本,这个词在葡萄牙语的意思是命运或者宿命,因为具有悲伤的曲调与伤感的歌词,因而也被称为葡萄牙的‘悲歌’。”


被誉为“法朵女王”的阿玛利亚·罗德里格斯晚年曾经这样解释过法朵的悲情色彩:“葡萄牙发明法朵,因为我们有太多可抱怨的。我们一边是持着利剑的西班牙人,另一边是充满未知与恐惧的大海,当水手们扬帆起航时,留给人更多的是等待和痛苦,所以法朵是一种控诉。”


这样看来,作为葡萄牙国粹的法朵是悲情,是痛苦。

却又是命运。

佩索阿形容Saudade这个词是“法朵的诗歌”,但是阿玛利亚·罗德里格斯同时也这样形容Saudade——钝痛与甜蜜的刺。


法朵象征的悲情,就像是佩德罗心中的一根刺,这根刺被乡愁与怀旧牵引,会带来痛苦,同时也提醒着他,昔日的光辉,葡萄牙民族以此为荣。


所以这又是一种矛盾的喜悦。








ps:既然提到了葡的音乐,我也想提西的音乐(你怎么回事),印象比较深的是《西班牙旅行笔记》里的:

“在很长的时间里,西班牙的大多数老百姓是不识字的,可是深厚的民俗文化在民间积淀,积淀到一定程度,也就雅俗不分了。这是民谣和民间音乐最丰饶的国家。西班牙的吟唱永远不会休止,似乎有一种特殊的血液在他们的胸膛里奔腾。吉普赛人和摩尔人的加入,是西班牙诗歌的重要元素。”


我也这样写过西葡的羁绊,以他们的音乐为喻:


他揽过卢西塔尼亚的腰,舞步早已七零八碎,但是只要有歌谣,有吟唱,伊比利亚人就不会停止舞蹈,这是特殊的、奔腾于他们胸膛中的血液,正如同,当安东尼奥迷失在无休止的战争之中,一支深歌或许就能让他的灵魂回返。所以当伊比利亚联盟在瓦解边缘、岌岌可危时,他经常靠在卢西塔尼亚的肩膀上,请求他为自己歌唱,而卢西塔尼亚垂眼,如同报复般,唱着法朵——他唱比海还要深远的悲情,葡萄牙人,一边是持着利剑的西班牙人,另一边则是充满未知与惊惧的大海。

 

安东尼奥只明白他的怨恨,无法理解其中意味悠长的深情。

                                                                 ”


伊比利亚人的深歌能够让灵魂回返,在彼此的声音中寻觅最初的故乡。而后半句,意味悠长的深情:你就和杀死我的大海一样。

我一直觉得葡对海的感情很独特,就像是为海守活寡一样。 所以这句话其实就像是对弟弟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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