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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里拉琴的角斗士【3】

  • 伊比利亚

  • 去年八月答应老虎写的东西终于写完了@Asola 

  • 倒叙注意

【终】

安东尼奥冲进熙熙攘攘的人群,爆炸般的喝彩声漫溢在喧嚣的暑气中,惨白的阳光是如此尖利,将他的皮肤割出一道又一道口子。过度发酵的汗臭味与还没来得及干涸的血腥味糅杂在一起涌入他的鼻腔,他狂奔着压制下眩晕感。

冲到最前方,他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角斗场中间的那个男人,佩德罗戴着沉重的头盔,裸露着蜜色肌肤,极具力量感的线条被这过度强烈的阳光勾勒得非常明晰,他那本应拨弄琴弦的手此刻正紧紧握住一把短剑,镌刻了帝国图腾的盾被绑在另一只手臂上。

他想要呼喊佩德罗的名字,然而喉咙却被锐痛紧紧扼住似的发不出一个音节,或许是他方才跑得太快太急。他感受到自己如若发出声音也一定喑哑不堪。

场中央的男人偏过头来,距离模糊了他的脸,谁都不知道这位即将开始一场死战的角斗士在盔甲后笑得一脸轻松。两个奴隶搬走了上一场角斗剩下的尸体——说搬或许不太合适,不过收集起几块零零碎碎的断肢*残块,那位拥有着迦太基血统的角斗士一向不太温柔——不过深得贵族喜爱,毕竟在他们看来,角斗一年更比一年儿戏,罗马精神在纸醉金迷中慢慢消殆崩塌,是时候重新——就算是自我安慰,振作起帝国雄风。野蛮是人类的天性,也是最具威慑力的武器。

血腥味不知为何愈发刺鼻,安东尼奥捂着嘴忍住干呕。他强迫自己抬起头。

“佩德罗!”

一个带着愉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被贵族簇拥着的角斗场的主人向他招了招手。

“可惜你错过了上一场,那可真是我今年以来看过最精彩的角斗。”卢基乌斯笑道,“来吧,佩德罗,我想听你弹琴了。用你的里拉琴为我无畏角斗士们的战斗配乐吧。”

1

喀琉斯死状极其惨烈。

安东尼奥本以为那群本地人会来报复他,所以留了个心眼,然而没想到他会在前往角斗场的途中突然跳到飞驰的马车下。

前一个晚上还嚷嚷着如果恰巧他们两个人对决一定要记得放水的少年就突然变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因为车轮正好对着脑袋,脑#浆迸裂白白黄黄的还淋了驱车人一身。

安东尼奥嗅到空气里过浓的血腥味,有点发晕。

尖叫声和咒骂声缠在一起刺得他头痛。

这对他而言确实不是什么好消息,不过在这种地方,命运这种极其纤细又缺乏韧劲的丝线,相互摩擦已经透露出危险的迹象,如若是要相互纠缠,更是需要去承担随时崩断悄无声息地落地的风险。晦暗的月光在空旷的原野里织下那蛛网般的一丝一缕,徘徊而没有归属的旅人如何能够在一切断裂前分辨出哪一缕属于自己。

然而就算断裂了,交缠着的线只会在踏碾中咬成死结。

这种没由来的羁绊的破裂对年轻的角斗士,倒称不上万般悲痛,但总归还是给了他一些冲击,安东尼奥想要转移注意力,然而喀琉斯的死状和佩德罗的眼睛却无法控制地交替出现在脑海里。

他必须得停止思考,眼前还有一场角斗比赛。

2

人声鼎沸中匆匆上场,平坦的场地上,沙土肆意飞扬,沙尘和夹杂着湿黏汗臭的血腥味糅在一起蹂躏着安东尼奥的呼吸,他一直没有找到余裕去呼吸一口相对新鲜的空气。

贵族们兴致依旧。也许今天的日期和戏剧表演错开了,看台上明显挤进了许多贵族妇女。她们结着伴低声讨论些什么,白晃晃的阳光下,不少人穿着昂贵的来自东方的绸质衣物,这很轻薄,也正是潮流。几位少女纤细的手腕毫无忌讳地指着场中央的某几位角斗士,押上诸如手镯一类的饰品作为赌注来获取观赛之外的小小趣味。

安东尼奥的样貌与体格对于这几位贵族小姐还是较有吸引力的——或许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加上他首战便打败了马库斯的不错成绩,在带着点玫瑰色的隐秘赌局中,他被投放了不少筹码。

“你挺在意的那天晚上的奴隶,喏,他现在上场。”贵族支着头,有点无聊,中场休息的时间实在过于漫长。他坐在前排,被香薰遮掩的混浊空气让他有些不快,扩建竞技场的想法在他脑子里懒懒略过。“对手是北方来的,很强,这个奴隶可能会死唷。”

佩德罗轻轻点了点头。

安东尼奥终于习惯了不去思考,他站在嘈杂无比的场地中,无视仅隔几米的对手那充满敌意而又带着畏惧的目光,也没有去关注那群,实际意义上,畜养自己的贵族们。所有声音在他脑海里瘫成一片毫无波澜的连续的嗡嗡声。

突然一阵熟悉的琴声化进了这串枯躁且麻木的循环音符。如此熟悉或许多亏于某段仓促的分离,因为害怕忘却在心里回响过无数次的旋律一瞬间温柔地将他拥入怀里,掩藏着让血液微腾的热情。

他抬起眼。

“咔嚓……”脚上的镣铐被解开。

角斗开始。

没有时间去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举起短剑,蓄力着抬起盾牌抵御第一轮进攻。他跃动起来如同自乐师指尖流动出的音符,捕捉对手的身影就像乐师揪住飞扬旋律的落地足音,那乐声勾勒着这过度泛滥的阳光下的殊死搏斗,被鲜血染成瑰丽的曲调,他们的家乡从不缺乏极致的浪漫与悲壮惨烈的死亡。

安东尼奥堪堪避开朝向他咽喉的突刺,一道伤口随偏离的刀刃绽开于他的脸上,他匆忙举起盾,稳住身形后跃起反击。对方早有准备地讯速侧身,他一击落空即将跌落在地,抬起盾屈膝,膝盖在沙地上拖了一条相对短促的血痕。来不及咀嚼尖锐的痛感迅速起身。

卢基乌斯觉得欣赏佩德罗的神情与乐声会比观看角斗有趣,他喜欢他的即兴表演。然而年轻的乐师只是闭着眼睛,乐声依旧,连一丝杂音都没有。

痛感是命运琴弦切割血肉,本应交缠在一起的线被平行固定在琴上,不断弹奏,不断弹奏,手指鲜血淋漓,伤口深可见骨,直到琴弦不堪忍受地崩坏,断裂,也许才能再度深深纠缠。

彻底的死斗,谁也不能一击干脆利落地了结这一切。安东尼奥只听得见一片嘈杂中细微的乐声——模糊地与心里某个曲调重合,以及某种困兽般剧烈的喘/息,他机械地进攻,躲避,维持重心,跃起,落地,迅速转过身,麻木吞噬了痛苦。汗水渍染伤口他只觉得痒。

他决定赌一把。

安东尼奥抬起盾,举起短剑,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朝对手冲去,对手举盾,金属碰撞的声音异常刺耳,然而不同的是安东尼奥没有再退开以闪避盾牌下的利刃,他不知道剑尖将落于何处仅仅凭借本能向右侧闪躲,这无疑是在和死亡之神开玩笑。不过瞬息他再度抬起刀刃捕捉住间隙破绽向对手捅去——这一击直对心脏。

乐声停滞了一瞬,又恢复了。

音符落地,他赌赢了。

对方的利刃正蹭过他的腰间,破风的力道还是留下了一道不深的伤口,而他的短剑则几乎刺穿了对手的心脏,他用尽了一切力量去捅,直到温热的血液溅落在他脸上缓缓淌入他的嘴里。

“叮当——”

敌人的短剑落地,他死死地握着盾牌——仿佛那有用似地,重重向后倒去。

安东尼奥呆呆地杵了一会——他杀人了,前一场角斗。由于对方是经验丰富的罗马优秀角斗士,他们仅仅分出了高下,那战斗便点到为止。

而这一次情形有所不同。他终于有点时间窥清自己对手的脸容,那是一张极其普通的男人的脸,金色的短发脏污地卷在一起,要说特别也就是他脸颊上的雀斑。他死死地睁着眼,鲜血不断从嘴唇淌出。安东尼奥感受到他那衰竭死去即将腐烂的心脏,正将血液,透过沙地传到自己的身上,这血液浓稠发臭,终有一日会挤爆他干瘪的血管。

安东尼奥想不通为何他们变成生死搏斗的仇敌。然而熟悉的乐声停下,他突然感到痛感自四肢百骸传来,那困兽般剧烈的喘息竟来自于他自己。他跪着瘫倒了下去,模糊的视野渐渐聚焦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佩德罗就坐在前排,和贵族一起。原来角斗时自己和他那么近,他弹着琴看着自己杀人。

“安东尼奥。”

他从佩德罗的口型中模糊地判断出佩德罗是在呼唤自己,他从未见过对方这种表情,印象里的佩德罗从来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要么就是恶劣地对着自己开玩笑,或是能把童年的自己气哭的嘲讽。而这种慌乱的神情,这种悲伤的神情,以及愈来愈进的急切脚步声,太不适合他了,他并不希望看到。安东尼奥想着,晕了过去。

3

安东尼奥做了一个梦。

关于他从未踏足过的那片故乡。温柔的母亲,健壮的父亲,背对着刺眼阳光挑出被晒得有些干瘪的油橄榄的姐姐。

以及,眼里总是带着笑意的佩德罗。

一切都被笼上了朦胧而空幻的影子。就像一年一度欢庆酒神节——在他们的故乡一定会更加热闹。年少难得的纵酒,日光慢慢跌落成月色碎了满地,他们将有无尽的闲情逸致去让酒气熏染未被命名的情愫。而他将轻飘飘地游荡着,少女们会向他挥手,他将笑着回应,避开酣醉的眷侣。然后会似漫不经心地用余光去瞥不远处的弹着琴的男人。他本以为自己有足够多的时间彻底醉去对着佩德罗说出醉话,虽然百分之百会被嘲笑。

然而他错了。他一直没有机会醉得一塌糊涂。

 

“佩德罗大人,都是皮外伤,他并没有什么事。只是太累所以晕过去了。”

“谢谢您。接下来就拜托您照顾好他。”佩德罗笑道,套上了斗篷,准备离开。

安东尼奥,为贵族们所知的了不起的角斗士,怀春少女的梦中情人。首战打败了本地人的英雄,第二战杀死了战绩斐然的异邦人。少女们期待他更加帅气残忍地将敌人折磨而死——虽然希罗底认为处/女的眼睛可见不得血腥。

卢基乌斯的侍卫告诉佩德罗这位年轻的角斗士被移到了新的住处,他没有受什么伤反倒即将收到整个罗马的大肆追捧。然而佩德罗并不放心,总归还是私下来看望他。眼下确认了,也只得自嘲地叹口气。

他推开门,木门老旧发出了略显尖锐的吱呀声。

“佩德罗……”

突然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他猛地回头。

躺在床上的人依旧紧紧闭着双眼。方才沙哑的声音仿佛仅是幻觉。

笑意和无奈涌上他的眼睛。

“快点醒过来吧……”关门的声音模糊了他那句小声的“我的英雄”。

4

“你的弟弟?”卢基乌斯挑了挑眉,倒也没有太惊讶,“虽然气质不同,你们长得确实很相像。”

“是的。”佩德罗笑了笑。

“不过很遗憾的是,他之前是死囚,现在是角斗士,他这一生恐怕得一直在竞技场上度过了——直到被杀死。”贵族的语气并不如他的话语那般惋惜。

他成功地在乐师脸上捕捉到了与平日里不同的神情,这异常赏心悦目。这种残忍而刻薄的话语并不能让卢基乌斯感到丝毫愧疚。他泛滥的好感确实分了许多给这位异邦人,然而对方始终不能为此打动,不对,或许是过分打动——非常遵循原则也对自己敬重十分。总之,这让贵族有些恼火。

“那也没有办法。”佩德罗笑着喝了口酒。

“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我倒也愿意允许你在除了训练和角斗赛之外的时间和他见上几面。”贵族凑近他,他一直觉得乐师很适合戴上金铸的花环,或许在那花环上还得镶嵌一两块来自东方的玛瑙,待穿着白袍的佩德罗低垂着眼弹琴,他也许还可以找到几位拥有古希腊血统的画家来创造出了不起的艺术品。“如果你想,我还可以给予他本地角斗士的特权——所有角斗士对他只能点到为止,以及,英雄的名誉。”

“只要你愿意。”

愿意……

“对不起。”

用一个人的自由去交换两个人被禁锢的人生,这过分奢侈且毫不划算。佩德罗不会做这种选择。

“你热爱自由与故乡爱到这般残酷。你那可怜的兄弟只能战死角斗场。”

“如果要他来选择的话,还是战死更有意义点。”

真是可笑,所谓英雄,所谓光荣,仅仅就是贵族赐予的无用名号,奖赏其骁勇善战,却并非驰骋沙场,而是像野兽一般与毫无交集的人厮杀死斗,以血腥和暴戾取悦已不仅仅满足于酒肉女色的享乐主义者。被圈养于此强大而内核空虚的帝国。

安东尼奥厌恶这些,他知道。

“佩德罗。那我来替你做一个选择。”卢基乌斯笑了起来,那语气依旧轻松,他端起酒杯送至佩德罗唇前,而那酒液自乐师的嘴边流淌而下,在脖颈蜜色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让你心无挂念地离开罗马城。”

浪费这半杯香醇美酒,换来不过乐师不变的笑意。

他依然想要在这张美丽的脸上看到不同的神情,就像他的幼子,带着残忍而并无恶意的渴望,抓住一只蝴蝶将翅膀扯下,揪下花朵把花瓣一片一片撕成碎片,他的年幼使他缺乏感受到美的能力,使他不能对着花唱歌,去用诗歌记录蝴蝶的绮丽。摧毁就是最为原始却有效的感受到“美”这一概念的方式。卢基乌斯从来都如此来欣赏他所认为的美,纯粹去摧毁还不够,占有,玷污和诱其堕落同样吸引人,如果这些做不到,那么欣赏其崩裂,碎成粉末依然不坏。

他相信当安东尼奥血/肉横飞于角斗场上时,佩德罗的心也会被撕裂,他迫不及待要去欣赏那迷人的神情——至少得在乐师离开罗马之前。

5

年轻的角斗士很快就恢复了活力。

喀琉斯不在了,很多异邦的角斗士和战俘都死在了几天前,但同时也涌进了一批新人——鬼知道哪里又爆发了些什么战争。总之训练场异常拥挤。

明天便是新的角斗。

难得的雨天,倒令人松了口气。日暮伴随着训练终止的哨声来临,傍晚的天空并非那种常见的暖橙色,而是泛着烟紫的深灰。

尘埃落下,杂音慢慢退去。安东尼奥撑着头看着天空一步一步变得漆黑,星光在阴雨天气下异常黯淡。细密的雨点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感受到一丝许久都未曾感受到的惬意。发呆让他能稍微心安一些,他只要一去思考,脑子里就是佩德罗那双橄榄绿的眼睛,以及……

他想不通为什么。

“你发呆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蠢。”

安东尼奥在战斗时反应一贯迅速,然而这次却直到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才猛然回头,竟然不知何时已有人近身。这或许是他年幼的软肋,随着成长并未得到克服,或许他本人也并不想克服。

细雨落在他的身上微微打湿他纯白的衣服。夜色模糊了他的五官直到他凑近自己自己才看清楚了那面容。他感到自己的心古怪地颤抖了起来,带着某种不知名的冲动与可以描述出来的钝痛。

“……你怎么会在这里。”安东尼奥无视这一如既往的嘲讽问道,太久没有说话以至于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抬眼正对上佩德罗的目光,后者的睫毛微微颤抖。

“事实上,明天我就要准备离开这里,去找到赛维亚回到父亲过去的地方了。”佩德罗笑着坐在他的身边,“也许我是来告别的吧。”

年轻的角斗士闻言,一瞬欣喜自他脸上略过,而后他又忽然愣怔,乐师看到深深的悲伤涌进了他的眼里,他垂下头,用手埋住了脸。

“……赛维亚……死了。”声音在发颤。

然而这对兄弟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佩德罗也愣住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错,我没能阻止那个贵族,他得手了……后来我再听闻到她的消息,是她不堪屈辱,自尽了……”

“所以你才……”佩德罗费了很大的一番劲才稳住了自己的声音。

“我也没有成功地替她报仇……”

反倒是沦落为了死囚。

雨滴落在佩德罗裸露的背脊,他的衣服已然湿透。一向喜爱嘲讽安东尼奥的他难得陷入了慌乱,理清自己的情绪已经是异常困难。

“不过这真是太好了。”安东尼奥抬起头,“你终于要离开这里。”他的手抚上乐师的脸。

这双手与佩德罗的脸均是如此冰凉。然而此刻最能温暖彼此的莫过于彼此的存在这简单明了的现实。

年轻的角斗士看到雨滴留在佩德罗的睫毛上,那双魂牵梦萦的眼睛此刻就这样对着自己,不知道是否是被雨水打湿洗涤,他终于能读出这眼里的情感,不再是被笑意掩饰的未知。

足够了,这样就足够了。

就像那日在长廊里佩德罗望见安东尼奥的眼睛一样,安东尼奥也庆幸了起来。

“佩德罗,我是如此地爱你。”

即使明日便为永别,就算从此以后,在死亡来临之前只有无止息的死斗,无止息的罪恶与鲜血,再也不能呼吸到新鲜而自由的空气……这样就足够了。

他凑近乐师,他们呼吸交错,带着纯洁无暇的暧昧和被沉淀下来的心猿意马。安东尼奥一开始或许仅仅是想吻去佩德罗眼角的雨滴,佩德罗也许只是眷恋这个夜晚、这随着黎明到来就会消失的温度。总之,细雨掺杂凉意给他们笼上一层夜的纱,他们不顾脏污躺在沙地上相拥,夜色朦胧了目光所及之处的一切,只有被抛弃的黯淡星光,唯独他们有着相似色泽的眼眸,燃烧着不烬的火焰。

他们就像被红舞鞋诅咒的在墓地起舞的恋人,在一切终焉之前,尽情地索取彼此。

“等你离开这里后,一定要幸福啊……”

安东尼奥的声音模糊不清。

“我也如此地爱你。”

佩德罗却错开了问题,这般回复。

6

“佩德罗大人,佩德罗大人,您准备好了吗……”

“角斗赛已经开始了,卢基乌斯大人等您很久了……”

安东尼奥是在女性的呼喊声中惊醒的,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并非身处在肮脏逼狭的房屋里,这里明亮宽敞,帷帐缀满珠玉,不知名的香气满溢,装束一致的美丽女子围在了他的身边。

他低头望见自己穿着佩德罗惯例穿的白衣,来不及剪去所以蓄长的头发被扎成了一个小小的辫子。

他的心一瞬间坠入深渊,在跌成粉碎的边缘颤动。

“这里是哪?”

他哑着嗓子喊道,许久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这里是您的住所啊。”侍女纳闷地问道,“您说最近自己睡眠不佳,大人就给了您一些东方来的助眠的香料,看来效果确实不错。”

“但是请您快点,去得晚了,就算卢基乌斯大人青睐您他也会不悦的。”另一位侍女前来替他理了理衣物。

“是啊是啊!据说他从高卢斯大人那里借来了罗马第一角斗士,今天的对决一定会异常精彩。他嘱咐过您一定要去。”

安东尼奥挣开包围,狂奔了起来,他从未跑得这般着急,略过宏伟的石柱,穿为后人赞叹的设计精巧的拱门,英雄的石像目光空洞地凝视着他。

随后他停下了下来——他不知道角斗场在哪里,太阳高悬于无瑕的碧空,昨夜的雨并没有让这暑气收敛哪怕一丝一毫,海鸟迷茫地撞入这片人造的宫殿,对于奢侈的生活来说这里什么都没有缺少,唯独因此才更应该成为被诅咒的地方。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或许感到了晕眩,他无力地蹲了下去。

“佩德罗大人!”

直到引路的人追上他。

他终于前往角斗场——那已然在他人生划下浓墨重彩,也将要在他人生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的地方。

【后记】

你在问关于在那位弹着里拉琴、游荡在卢西塔尼亚街头的男人的故事?对,他曾经是罗马城一位挺有名气的角斗士,但同时也是一位死囚——据说后来那位贵族突然良心发现,给了他一大笔钱财让他回到他父亲曾经居住的地方,当然,他仅仅从中取了路费便离去了,哦,对了,还有那把里拉琴,他自称那是他爱人的遗物,他谈起他爱人的语气是那么甜蜜,让我都不禁艳羡十分也替他惋惜不已。

他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男人,在葡萄收获的季节,他时常会来帮助我们采摘葡萄,或者在大家一起为了酿酒踩葡萄的时候为我们不成调的舞蹈伴奏,除了宴会上喝一点酒,他什么回报也不要。

嗯,没错,他的琴声实在动人。我敢打赌整个罗马再也没有比他更优秀帅气的弹琴者。不过每次我这样对他说,他总是会告诉我,佩德罗才是罗马最了不起的音乐家。

……佩德罗是谁?唉,除了这个名字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也许是他的一个很好的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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