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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视间和意银女网友的人很可怜jpg

两小无猜

:不死魔女故事新编,永生者只要爱上其他人就能得到死亡,而被他爱上的人会继承这份永生

:其实是两段养成,但可以猜猜为何标题叫做两小无猜ε٩(๑> ₃ <)۶ з

 

 

 

 

捡到安东尼奥的第十年春天,佩德罗开始变得虚弱。

 

 

起初他不以为意,更没有将此和这个自己捡回来的男孩联系在一起,毕竟他已独自穿行于人世整整两百年,这是何其漫长的岁月,足以一个政权建立又倾覆,一个家族兴盛又落魄,而相比之下,男孩的存在不过是一阵风。

 

他是在一个火刑场上找到男孩的,他承认自己那时并不想将安东尼奥带在身边,不是因为他的母亲刚刚因异端罪行被烧死而所有人都忌惮他是“女巫的儿子”,仅仅因为怕麻烦,男孩这么小,头发乱得像杂草,身上臭烘烘,脸还脏兮兮的。实在要说,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完全藏不住惊恐和不安,他却偏偏要努力朝自己笑,说着扔掉我也没有关系哦。

 

……那就带上他吧。

 

说实话佩德罗是一个差劲的监护人,他并没有花多少心思照顾这个正在成长的孩子,甚至偶尔会忘了家里有这么一个男孩。他一如既往地试图爱上某个人类,以死亡来疗愈生的恶疾——像是将永生的绝症传染给自己的那个人做的一样,他们需要爱上某个人才能得到解脱。可是在这世上游荡得越久,他就越明白这不可能,他拥抱或是被拥抱,被他拥抱或是拥抱他的人的脸在后半夜湿重的雾气里融化,逐渐和过去与未来的某些脸粘连在一起,坍缩成蜡一般的一团,像是那些早已失去界限的日,月与年。他分不清。他回到家中,懊悔起两百年前的某场初见,实际上他已经想不起来当时的情景,和那个爱上自己的人的脸了,他也遗忘了懊悔到底是何种感受,只是如果不模仿些什么,他就没法打发掉这孤独的第两百年。

 

安东尼奥总是凑上去,像一条油光水滑的小狗,他时常等佩德罗等到深夜,佩德罗不知道他在等什么,是在等待他身上还没被风吹散的他人留下的爱的余烬?却又在看清他后略微惊诧于这条生命的坚韧——他慢慢长开了,不再小小的,不再臭烘烘,这张脸可以用英俊来形容,而这具身体甚至已经比自己栖居的躯壳还要强壮。

 

“还是需要晚安吻才能睡着吗?”

“嗯!”

 

佩德罗一手抚上他的脸,另一只手拨开他的落发,在后者一瞬的失神里他拉近他们的距离,用嘴唇轻轻蹭了蹭他的额头。

这是习惯了,虽然是凭借安东尼奥扭捏或带着不安的提示才一直持续下去的习惯。

 

安东尼奥睁大的眼睛在与那抹温软接触时总会餍足地眯起,再眨两下,那个吻结束后他还是会睁大眼睛站在原地,过几秒才会露出一个有些腼腆,却又非常开心的笑容。

 

佩德罗觉得他这样很可爱。

 

然而在这一个春天,他变得虚弱的春天的这一夜,他吻了已经远超过需要晚安吻的年龄的男人的额头后,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安东尼奥惊慌失措地轻拍他的背脊,他则望着掌心小小的一块血迹,在反应过来前,如同垂死者紧攥重来的生命般收紧这奇迹,短短的指甲嵌入皮肉。

 

佩德罗!你没事吧!?

 

他被狂喜击中,险些控制不住声音里的颤抖和眼里燃烧的光采。

没事,我只是……

安东尼奥关切地盯着他,焦急又尽量耐心地等待他说出后半句话。

 

你爱我吗?

然而他这样问了,问的不是自己而是男孩,他抬起手,抚上男孩的脸,赤红的鲜血留在男孩的面颊上,像是初恋的唇印,又像是打入灵魂最深处的烙印,男孩错愕地盯着他,喉结微微滚动,那亮绿色的眼睛藏不住被拆穿的惊恐和不安,他却偏偏要努力朝男人笑。仿佛在说,为此你要扔掉我也没有关系。

 

他想他知道了答案。

 

接下来的日子里佩德罗变得异常慷慨,慷慨地在安东尼奥身上花了这十年以来都没有花过的时间。他们漫步在野花盛开的山径,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交扣双手,他甚至和安东尼奥谈起了自己的过去,那久远到帆船还未探索这片港口、而城市尚未建立的过去,他告诉他自己躲过岁月追寻的秘密,那场自己想不起细节的初遇和被自己遗忘的面孔。在群星怠惰、就连月光都缓缓生锈的夜晚,他们像是世界上唯二的人类那样相爱,尽管他们都不全是人类,一个过去的怪物,被一个未来的怪物拥(#)吻。火焰噼啪作响,女巫的母亲在他们耳边低声念叨着流传千年的咒语,雨水不断滑下窗玻璃,萦绕在这栋宅邸的鬼魂透过层层蛛网将他们窥视,在他们头顶流星一颗又一颗,沿着荨麻覆盖墓土的轨迹无声坠落,万籁俱寂之时,唯有世间一切生命在不断蒸腾。

 

“别哭啊。”

他在昏昏沉沉间尝到了嘴里的咸腥,便决定告诉安东尼奥自己不断衰落的真相。

“……你就要得到永生啦,笑一笑吧。”

 

却只有他自己在笑。安东尼奥发了疯,他不知道,他不明白,自己唯一想要得到且如愿以偿的东西竟然需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他该怎么办?让佩德罗别爱自己?

没用的。男人轻轻摇头,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能爱上你。这是无缘由的东西,没有原因,所以不会有结果,有的只是爱,不会多也不会少。

 

那么,恨我吧。

佩德罗,恨我吧。

 

安东尼奥开始折磨他,他软禁他,使用他,试图摧毁他的精神,如渴求一份爱那样渴求他的恨意,他在这方面天赋异禀,现在他们都相信他是女巫的儿子了。

 

可是人离死期愈近,便愈发宽容平和。

佩德罗不怪他,甚至鼓励他将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化作在自己脖颈间收紧的双手,放纵他一次又一次用滚烫的长钉扎穿自己的身体,默许他在自己身上发泄完之后借用自己的胸口作枕头。

 

真可惜他不是一个容易自我感动的人,不然能在被折磨的恬淡中得到圣徒般的升华,当然他也不是受虐狂。他自然明白自己既不宽容也不平和,他只是自私。但是自私又如何?他就要得到解脱了,他被无药可救的生命纠缠了两百多年,这世上已没有任何存在有资格审判他。或许安东尼奥在两百年后会拥有这种资格,但他又明白到那时他会选择宽解,如同荒芜宽解丰饶。

 

安东尼奥折磨他直到最后一刻,而伤痕累累的他在最后一刻依旧温柔地抱着获得了永生的男人。就像一块腐烂的胎盘,干瘪又轻盈。

 

 

 

 


 

最初的三十年安东尼奥无时无刻不为自己的罪行感到懊悔。他为佩德罗立了一块碑,又在院子里种满鲜花,他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清理墓地旁的杂草、更换墓碑上的鲜花与祈祷上。直到某一天夜晚他从墓地归来,发现他们的家变成了一片崭新的废墟,坍倒的屋顶之下,仍有细弱的火苗在蹿动,镇民们举着斧头和镰刀躲在暗处,酝酿着在他显露出一点反抗的迹象之后协力将他制服,然后就像对待他的母亲那样,将他绑上火刑架。他是怪物,他们深信不疑,因为没有人类会在三十年间外表毫无变化。

 

女巫的儿子失去了容身之所,灰头土脸地离开了这座城镇,为了在废墟里翻找到能带走的东西,他的头发乱得像杂草,身上臭烘烘,脸还脏兮兮的,明亮的眼睛也变得黯淡。

 

他又游荡了三十年,不再感到懊悔或是愧疚,而是努力爱上其他人,好摆脱掉这份永生。他参加采摘葡萄的节日,在斗牛的节日里大显身手,又在庆祝丰收的游行里收获了不少爱慕,然而佩德罗在他的生命中出现得实在太早,早到姗姗来迟的一切都变成了对第一场夭折的追忆,当安东尼奥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在她们的身上寻找他的影子时,他开始尝试恨佩德罗,他以为这很简单,因为死人不会说话,不能为自己辩解,死人只能被动地承受冤屈,不……佩德罗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自私的混蛋,这点甚至用不着自己抹黑……他却又用了整整三十年才绝望地发现死亡并没有将他们隔开,隔开哪怕一段容得下厌恶的缝隙,而是将他们无限拉近。他活了太久,久到清醒已成为不堪承受的重负,只好把大部分时间都交给睡眠,有时他在深夜机械地醒来,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甚至分不清自己是谁,是那个在自己眼里总是神情孤独的男人,还是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游荡了将近一百年的自己?

他走过佩德罗走过的世间,梦到了佩德罗的梦,感受着佩德罗感受过的,那了无尽头的孤寂,他以佩德罗遗忘的习惯逐渐遗忘他和佩德罗的初遇,乃至佩德罗的脸和名字,他们却愈发亲密无间。

 

第一百年的某一个夜晚,群星怠惰、就连月光都在缓缓生锈,他听到了树枝被风吹拂的簌簌声,于是慢慢合上了双眼,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目睹了一场相遇,在他们的头顶流星一颗又一颗地,无声掠过三百年的光阴,反复照亮他们的脸,他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男人被风吹起的落发撕开夜色,眸底那片翡翠海中游弋着无数情愫。他知道,这就是被这个男人遗忘的初遇。而站在这个男人对面的,始终会是自己。

 

可是,

 

这个男人

 

是谁?

 

 

 

 

安东尼奥不知道自己又漫无目的地游荡了多久。某一年的春天他碰到了他,一个男孩,那么小,无家可归,可就算脸脏兮兮的,他的目光却沉静得不属于这个年龄,他的眼下有一颗非常漂亮的小小泪痣。

先于思考地,安东尼奥朝他狂奔而去,因为太久没有用这具身体奔跑而跑得跌跌撞撞,狠狠摔了一跤,直接跪到了男孩身前,他深呼吸,摆出笑脸,自以为温和地问男孩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走。实际上和温和毫不沾边,他的眼神已然疯癫,他的语言像是呜咽。

 

男孩却还是答应了。

 

 

男孩不愿提起自己的名字,安东尼奥照顾他,比自己这一生唯一一次被照顾要细致得多。男孩从来不叫他哥哥,而是直呼他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安东尼奥。

 

男人温柔如春日的太阳,长得英俊而可爱,站在阴影之中的目光却总是让男孩感到恐惧。男孩恐惧的不是男人,而是男人眼里那深重的,复杂的,连男人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男孩成年的那一天,安东尼奥和他做了,尽管这一切都在男孩的预料之中,但是他没有想到安东尼奥会做得这么糟糕。

 

那是,极端的渴切和纯粹的痛感,无任何怜惜可言,痛得像是要将他的每一寸皮肉生生撕开,每一滴血都放干净,再将他的每一根骨头彻底敲碎,以灌入另一个早已碎得丝缕不剩的灵魂,以倾诉见证了无数次春天却始终追寻不到春天的苦闷,连声带都为之灼坏。

 

男孩一边紧紧捂着自己的嘴,一边想安东尼奥在折磨人这一点上实在是天赋异禀。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效果……为什么我还是活着……”

安东尼奥扳过他的脸,眉头紧皱,喃喃自语。

“难道我不爱你…不…难道我不是全身心地爱着你?”

 

爱?开什么玩笑……男孩眯着被泪水模糊的眼睛,在他怀里奄奄一息,却又只能靠抓紧他来获取支撑。他们身体(竇)相(竇)连,灵魂却咫尺天涯——

男孩看不懂那深重的,复杂的,被他遗忘却又将他塑造的。而他,他看不清男孩的脸。

 

 

 

 

 

但是最后男孩原谅了他,因为迫近的死亡会让人变得宽容而平和。男孩感受到了自身的衰弱,在万籁俱寂,唯有世间一切生命在蒸腾之时,他敏锐地嗅到了墓土的气味。

 

所以他不再控诉安东尼奥总将自己锁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也不再愤怒于安东尼奥只是在使用自己,他对安东尼奥又在自己身上制造了多少伤痕变得兴趣缺缺,甚至还有闲情逸致询问安东尼奥的过去,尽管后者根本答不上来。过去……男人俯在他的身上,呆呆地盯着他,像一只困惘的幼犬。

于是男孩抬手抚上他的脸,温柔得像是火刑架上的母亲。

火焰噼啪作响,雨水不断滑下窗玻璃,安东尼奥觉得脸侧在隐隐发痒,他感受到春日的嫩芽生长的轨迹,细弱的绒毛如失落了一个世纪的呓语,轻挠他的心口。

 

 

 

能不能……吻吻我的额头?

生命的最后一刻,死神静静立在他们身边,将枯槁的骨手搭在男孩的肩头,安东尼奥忽然想到了什么。

男孩艰难地睁开眼睛,一手抚上他的脸,另一只手颤抖着拨开他的落发,后者失神地拉近了他们的距离,男孩仰起脸,用嘴唇轻轻蹭了蹭他的额头。

 

安东尼奥睁大的眼睛在与那抹温软接触时餍足地眯起,又眨了两下,那个吻结束后他还是睁大眼睛,愣在原地,过了几秒才露出了一个有些腼腆,却又非常开心的笑容,他笑得仿佛刚刚降生于世,如同荒芜宽解丰饶。而与此同时,鲜血自他的喉间阵阵涌出,顺着他的唇边淌下。死神僵硬地扭动脖子,骨头发出“咔咔”的声响,那只铁手从男孩的肩头移开,覆上了男人的脸,长长的镰刀在他身后,如新月般伸展。

 

男孩伸出手去抓他,安东尼奥摇了摇头,黯淡了一个世纪的眼睛熠熠生辉。

“别担心。”

 

“至少,至少让我告诉你我的名字。”男孩第一次哭泣出声,仿佛是在为安东尼奥的死亡悲伤,又像是预感到自己无法承受即将到来的一切——过去的,未来的,百年的游荡,宿命的相遇,一个回合的交错之后是永恒的孤寂。

 

“等你将我遗忘的时候,你就会再一次找到我。”


到那个时候再告诉我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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